任何職業都有其風險,這件事情史黛西早就知道了,她也曾幻想過如同電視播出的場景;一群人推著病床衝進急診室,紅燈亮起,外頭死白的牆面上時鐘走了幾圈,紅燈熄滅,滿頭是汗的醫生走出病房而心焦的家屬上前將他圍住等待審判,歇斯底里的抓住醫生的衣服、縱聲大哭。她以為的風險,曾經不過是那樣。
上了戰場,生命有時候不過是燭火,一陣風就能夠吹熄,留下的餘煙卻困擾她夜不能寐。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名不正經的軍醫。
「這不就來了嗎?自己看著啊。」那名軍醫的名字叫喬納,他叼著煙,手穩穩的給清醒後就不斷因為幻肢痛而叫囂要嗎啡的軍人一針。
「他是幻肢痛?」史黛西問喬納。
「所以給的是安慰劑,」喬納把菸給扔地上後說:「你知道自由的枷鎖是什麼嗎?是意識。」
史黛西因催淚彈而暫時失明,這也是她早已認知到的風險,緊急處理過後她被安排在角落,只求不給人添麻煩。 本來在營帳裡早已熟悉的腥甜、臭汗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沒有一刻如今般強烈,傷患的呻吟聲都在喊著什麼?她聽見「媽媽」,她過去聽見過嗎?
死去的人早已不在了,他們的意識得到自由,活著的人卻背負枷鎖。暫時失明換得聽覺和嗅覺敏感的史黛西在戰場的角落說:「意識是自由的枷鎖。」
而背負枷鎖是她職業的風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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