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眼惺忪的我會看見外頭父母忙碌的身影,當我從床上爬下,走到門口的時候,差不多可以迎接父母。
隨著年紀長大,陽光漸漸地叫不醒我,白色的窗簾也換成了較不透光的深藍色,我會轉過身趴在枕頭上躲避惱人的光線。
在還不會自己洗澡的年紀,家裡人覺得吹頭髮相當麻煩,因此我沒有留長髮。母親雖然覺得麻煩,卻也不允許我不吹頭髮,她說:「現在不吹頭髮,將來頭痛你就知道了,女孩子更要注意這個啊!」
國小三年級的時候,女性長輩問過我,都是個大女孩了,要不要留漂亮的長髮?我嘗試過一陣子,頭髮大概長到了耳際就碰上了夏天,滴落的汗珠和扎入眼睛的頭髮實在很惱人,還是剪掉了。
性別是什麼呢?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是在月經來的時候,雖然學校有性別教育,但從來沒有因為自己與其他人有任何差異而產生過疑惑。
我從未因為任何理由,覺得自己與眾不同過,不論和男生,或者是女生,都未曾有過疑惑。我只是以為,就如同每個人都有名字一樣,每個人出生後就會被分類為男生和女生。
我自然而然的接受生活,和窗外景色會隨著時間改變一樣。
成長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是被祝福的人,不曾痛過經,月經除了流血需要換衛生棉比較麻煩以外,好像也沒有什麼不便。身邊的男性也會有生理現象,我覺得比起每天,每個月一次,一次七天並不會特別困擾。我的國中生活過得非常快樂。
直到高中,我好像無法理解身邊的人為什麼對我有著不一樣的態度,就像是衣服中一條脫線,很難看;像是把象棋放在棋盤的楚河漢界上一樣意義不明,彷彿我未曾能參與他們的遊戲。
人們為什麼要懼怕著春天?分開女生的座位、男生的座位;女生的體育組別、男生的體育組別。即使收到來自男男女女的情書,也不曾知道什麼是情感的春天。
反而是更多的流語蜚言,妄加揣測著我的外貌、性別、喜歡的對象,還有我從未想過的行動意圖。在聽到那些話以前,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好朋友。
我叫做陳朗芎,芎不是天空,只是單字不成義的一個詞,不過看字也知道可能是種草。我喜歡發呆,看著我不會成為的那一片天空,夏天很熱,雷陣雨也總是來的又快又急,如果我能夠像天空接納那些雷雨雲,是不是就可以再度見到清澈明亮的藍天?
大學時期,我離開家,離開快樂的鄉鎮和憂鬱的市區,在陌生的縣市裡有一個很難見到面的室友。因為我們作息差異有點大,相較於市區的人,我好像過於早起早睡了,也不太懂她的夜生活。
我的室友總體而言是個很有趣的人,她經常用心打扮,應該是普遍意義上的漂亮女生,我記得她見到我的第一面問:「喂,你是生理女吧?」
「什麼意思?」為什麼要加上生理兩個字呢?我還在思考著她似乎就看出我的疑惑,又說:「你應該不是長著屌的吧?」
「我是女生。」雖然我一直不理解這樣的分類有什麼意義,但我是女生。
「那就好,畢竟你長得太帥了,我怕男朋友會吃醋。」我在認識室友的第一天,就知道室友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。在我們當四年的室友期間,她也換了不止四任的男朋友。
「貞節烈女已經是過去式啦,姐姐帶你去看優質男人。」在我的作息漸漸和室友一致以後,她拉著我去體驗很多不同的東西,非常……不同。
……她也常拉著我當擋箭牌,把我出櫃了好幾次。雖然我並不介意,但我想我並不喜歡女生,或男生。我沒有想過喜歡上誰,或者是被誰喜歡,就像我不想定義我自己是男或是女,因為我覺得不重要。
過去困惑我的,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不重要。
偶爾我會回老家,但比起記憶中清晨的景色,好像更常看到星星月亮,還有聽見牛蛙叫。
我喜歡能夠睡飽的日子,雖然在鄉下這樣的作息已經被父母嫌棄一百遍,等他們嫌棄我第一萬遍的時候,我就會改的。
我叫陳朗芎,我不知道今天的天空是什麼顏色,因為天總有明朗的日子,而且我買了眼罩,就是為了睡到自然醒。
能自然醒的日子,都是好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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