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床上,床面對著門口,刺眼的陽光從門口洞穿整間屋子,幾位婦女低聲要我把眼睛閉上,她們矇住我的眼睛,我仍能感受光透過紅色的布,落在我的眼皮上,那是一種帶著灼熱的紅與視覺被剝奪的黑。
母親對我說:「不要睜開眼睛,也別記得這裡。」
母親粗糙的手握著我一步一步地踏出房門,又踩著人的手,將我送上了坐騎。
一路上人們唱著歌,搖著鈴,直到離開鄉鎮範圍之前,歌舞聲都不能停,就如同我們送走亡者那般,祝賀他們離開了生活之苦。
姐姐離開前我也聽過這首歌,現在是我,在那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姐姐。
路途遙遠,讓我有些渴,但沒有人問我,我也不能開口,我像是商人的貨物一般被運送,物品是無聲的,所以在到達之前都不能開口,否則會帶來厄運。
我感受到有個人牽住我的手,將我從動物上面拉下,腳下的石子讓我想要呼痛,但我還不能夠。
漸漸的那些讓我疼痛的石子感覺有點濕,水淹過了踝、小腿、半身,直到覆蓋口鼻,我又被牽回到陸地。
其實我偷偷的喝了河水,我好渴。
一名婦女小聲的跟我說就是接下來的人,我知道我該做的事:放聲大哭。
眼前的紅布讓我看不見,但我能感受到身旁的人都拿水潑我,混雜著難以辨識,口音很重的話語。
就在那一刻我懂了母親沒有說明白的話:「沒有父母的人至死而生。」
從此是一個女人了。